牧靈關顧

李均熊牧師 - 智慧抑兆頭?

講題:智慧抑兆頭? Wisdom or Sign?

經文:哥林多前書1章18至25節

講員:李均熊牧師

場合:香港中文大學崇基學院禮拜堂主日崇拜

日期:2024年3月3日

 

 

[18] 因為十字架的道理,在那滅亡的人是愚拙,在我們得救的人卻是上帝的大能。 [19] 就如經上所記: 「我要摧毀智慧人的智慧, 廢棄聰明人的聰明。」 [20] 智慧人在哪裏?文士在哪裏?這世上的辯士在哪裏?上帝豈不是已使這世上的智慧變成愚拙了嗎? [21] 既然世人憑自己的智慧不認識上帝,上帝就本著自己的智慧樂意藉著人所傳愚拙的話拯救那些信的人。 [22] 猶太人要的是神蹟,希臘人求的是智慧, [23] 我們卻是傳被釘十字架的基督,這對猶太人是絆腳石,對外邦人是愚拙; [24] 但對那蒙召的,無論是猶太人、希臘人,基督總是上帝的大能,上帝的智慧。 [25] 因為,上帝的愚拙總比人智慧;上帝的軟弱總比人強壯。

 

上帝愚拙的智慧

熟識新約聖經或者保羅書信的人都會知道哥林多教會充滿是非。恩賜多多,但同時問題多多。哥林多前書開首沒有幾句話,保羅就指斥哥林多教會結黨分裂,這個分裂有可能是源於有一黨人誇讚自己是「智慧人」,又認為保羅並沒有甚麼「智慧」或「智慧的言語」,去批評論斷保羅,說他不是甚麼好東西,因而分裂了教會,甚至使人誤解耶穌基督的福音。於是保羅用了足足四章的經文為自己辯護,指出他傳的福音,並不用上智慧的言語,因為耶穌的福音是關乎耶穌在十字架上成就的救恩,「在猶太人為絆腳石,在外邦人為愚拙」。

 

我不是研究新約的,但也知道今日的書信經課中常出現的「智慧」並不是普通含義下的智慧,不是說你擁有多少博士學位,或道德化了的所謂「做人的道理」,智慧只是教你如何做個好人或道德的人等等。哥林多前書中常常提到的「智慧」,希臘文sophia,總共在哥林多前書出現了十七次之多,其中十六次在1-3章,冠絕新約。學者對這個「智慧」的理解都有不同,有認為是諾斯底主義的雛型(proto-Gnosticism),又或希羅哲士的詭辯精英主義 (Graeco-Roman rhetorical elitism),亦可能是希臘化的猶太人所講的智慧傳統(Hellenistic Jewish wisdom tradition)。其中希臘化的猶太人的智慧傳統,最可能呼應今日舊約的十誡經課和詩篇選讀。因為猶太人的律法,或稱妥拉(Torah),在新約時期又或更後的時間,漸漸轉化成智慧的教導,正如申命記4:5-6「我照著耶和華-我上帝所吩咐的將律例典章教訓你們,使你們在所要進去得為業的地上遵行。所以你們要謹守遵行;這就是你們在萬民眼前的智慧、聰明。他們聽見這一切律例,必說:『這大國的人真是有智慧,有聰明!』」

 

但無論這個智慧在哥林多前書是何所指,都不能叫我們認識上帝更加多,也不能使我們得到救恩。反而保羅認為,上帝的智慧,是被人當作愚拙的道理,並且上帝「樂意用人所當作愚批的道理拯救那些信的人」。那是甚麼道理呢,就是十字架的道理,「在那滅亡的人為愚拙,在我們得救的人,卻為上帝的大能」。

 

今日我們崇拜望著一個大大的十字架,可能大家身上也會有十字架的飾物。但大家或多或少都應該知道,十字架對哥林多人來說,是殘忍的刑具,最羞辱的酷刑,是羅馬帝國為叛國犯所預備的。因為一個人死在十字架上大家就可以得救,真是荒謬絕倫,愚蠢至極(背後原理是怎樣的,大家就要看羅馬書或加拉太書了)。但正如接續今日經課林前一章的經文:26弟兄們哪,可見你們蒙召的,按著肉體有智慧的不多,有能力的不多,有尊貴的也不多。27上帝卻揀選了世上愚拙的,叫有智慧的羞愧;又揀選了世上軟弱的,叫那強壯的羞愧。28上帝也揀選了世上卑賤的,被人厭惡的,以及那無有的,為要廢掉那有的,29使一切有血氣的,在上帝面前一個也不能自誇。30但你們得在基督耶穌裏是本乎上帝,上帝又使他成為我們的智慧、公義、聖潔、救贖。31如經上所記:「誇口的,當指著主誇口。」

 

上帝就是樂意用人所看不起的,成就了不起的救恩。

 

被誤解的兆頭

另一個在林前1:22出現的詞語「神蹟」,也正好呼應今日福音經課中,猶太領袖詢問耶穌:你能顯甚麼神蹟給我們看,表明你可以做這些事呢?我的講題不用「神蹟」這個字,免得你以為我們是討論耶穌那些超自然的「神蹟」。這裏以英文Sign去解釋可能更為適合。Sign的中文可譯做記號,指示,跡象,徵兆,或基督徒常說的兆頭。字典解說是 Something showing that something else exists or might happen or exist in the future (表示其他事情存在或可能發生或將來會出現的事情)。林前1:22論到猶太人要求sēmeion,並不是說祂們要求超自然的神怪事情,或要求耶穌如魔術師在袖裏拿出兔子,猶太人渴求看到時代的徵兆,想知道那將要來的世代來了沒有。可能猶太人在今世經歷太多苦痛吧,所以極其渴望進入末世/那將要來的世代(the age to come)。如何得知末世/他世而臨,就是需要一些指示,徵兆,明證才感安心吧?

 

但一個被針十字架的彌賽亞,對猶太人來說也是愚蠢致極,匪夷所思,又怎可能是新時代來臨的徵兆/兆頭。當耶穌說「你們拆毀這殿,我三日內要再建立起來。」,猶太領袖們自然聽得一頭霧水,還是門徒在主耶穌死而復活之後才明白耶穌以他的身體為殿。怪就只可以怪耶穌有甚麼事情都不會直講,未到時候所謂的兆頭就算顯現出來你也無從得知。

 

反轉期望的應許

在我看來,說穿了,人就是期望掌握人生,得到指引,在茫茫世情中明白處世之道。無論是希臘人的智慧,或猶太人的妥拉,又或他們追求的兆頭,都是希望在世情多變的不知所措之下找到一些安心的明證。如果尋求智慧和兆頭是為了緩解內心的焦慮和不安,耶穌的在十字架,又怎樣可以成為上帝的大能呢?保羅不也說傳釘十字架的基督「在猶太人為絆腳石,在外邦人為愚拙」?

 

上帝的智慧,就是要反轉人間的期望。人之所以焦慮和不安,在上帝眼中,可能就是因為我們所追求和渴望的都是錯重點。我們以為知道考試答案,就可以考好一百份嗎?我們以為知道明天是陰是晴,就可以安心快活嗎?那知道考試的目的不是要我們擁有一百份,而是預備自己接受艱難的挑戰;知道明天陰晴只可以幫助我們選㨂行裝,但路徑仍有無窮變數。當我們的期望不是投注在世人的智慧、自己的能力、外在的轉變、良好的兆頭、對不可操控的掌握,而是曾經受苦受死,且死在十字架上的我們的主耶穌。因為祂受死卻復活過來,證明祂是神的大能,正如保羅在林前2:9-12對哥林多人的保証:

9. 上帝為愛他的人所預備的是眼睛未曾看見,耳朵未曾聽見,人心也未曾想到的。

10只有上帝藉著聖靈向我們顯明了,因為聖靈參透萬事,就是上帝深奧的事也參透了。

11除了在人裏頭的靈,誰知道人的事?像這樣,除了上帝的靈,也沒有人知道上帝的事。

12我們所領受的,並不是世上的靈,乃是從上帝來的靈,叫我們能知道上帝開恩賜給我們的事。

 

現在的我怎樣面對明日未知的不安和事情不可掌控的焦慮?當然我作決定前仍會祈求上主的兆頭和智慧,不安和焦慮也是叫人預備好自己面對挑戰的內在動力。但明白到上主自有主意,祂又會將最好的給我,甚至連祂獨生愛子也願意為我死在十字架上,我還有甚麼需要怕、需要擔心的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