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基萬象

未圓湖畔天倫樂

2023-11-20

崇基校園通訊 / 崇基萬象

本來是去年要發生的事情,今年終於發生了。

 

未圓湖有候鳥,也有留鳥;有哺乳類動物,也有昆蟲、魚兒。有時候,會聽到翠鳥尖銳高頻的叫聲,聚集成群嘈吵的黑臉噪,響亮多變的黑領椋鳥,以及夜鷺、池鷺等,這些都是未圓湖的常客。我們一家人特別喜歡的都不是這些,而是時而走路,時而掠水面而飛,更多時候是在湖畔踱步的白胸苦惡鳥。

 

白胸苦惡鳥的名字源出於其叫聲,像普通話「苦惡、苦惡」而得名。白胸苦惡鳥還有另外一個名字,那便是白腹秧雞。白胸苦惡鳥並不罕見,在沼澤、池塘、河邊等,皆可覓得其蹤影。因此,在未圓湖得見牠們的芳蹤,一點也不困難。

 

難得一見的是其築巢、孵蛋、育雛的過程。

 

去年五月底,我們曾經在未圓湖看到一雙白胸苦惡鳥。其中一隻辛勞地在未圓湖的不同位置找來樹枝和枯葉,然後小心翼翼地踩著垂往湖面的椏枝,修補著鳥巢。另一邊廂,有一隻白胸苦惡鳥幾乎動也不動,耐心地孵蛋。如斯景象,覽之使人明白,必然是巢裡有鳥蛋,假以時日小鳥便當破殼而出,繼續在未圓湖畔生活。可惜的是,即使我們連續十多天持續觀察,間中亦見巢中的白胸苦惡鳥輕微的移動身體,卻始終沒有看到孵出的幼鳥。而且,白胸苦惡鳥將鳥巢築在湖邊一棵椏枝延伸到湖面的樹上,這裡不時可見聚精匯神而虎視眈眈的夜鷺和池鷺。牠們都很有可能危害到鳥巢的安全。經過了一輪風雨不改的守候,我們發現白胸苦惡鳥所築鳥巢不再完整,且漸漸散開,兩隻成年的白胸苦惡鳥也沒有再回到鳥巢。相信鳥蛋並沒有成功孵化,也就代表我們無緣一見幼雛!

 

未圓湖有著明晰的四季,而且不必使用溫度與濕度以證成,觀察這裡的鳥獸蟲魚便可知。二○二三年的六月份的一個中午,陽光普照,大學生已經在放暑假,未圓湖畔顯得份外的清幽。從前,我住宿在應林堂,每次從大學港鐵站步行回宿舍的時候,甚少走車站路,而是取道未圓湖(當年只稱荷花池)畔的小徑。中文大學外面是煩囂的世界,校園環境與校外截然不同。經過未圓湖而回到宿舍,由宿舍經過未圓湖而到達港鐵站,未圓湖都充分發揮了她洗滌心靈的作用。六月二十八日的這天,開車走在池旁路上,緩緩前行之際,發現在無憂樹附近的草地,居然出現了兩隻白胸苦惡鳥,以及四個移動中的小黑點。定晴一看,這四個小黑點毫無疑問便是白胸苦惡鳥的幼雛。

 

當然,我在開車,司機要全神貫注路面狀況,雛鳥並非我所發現,而是坐在後排的女兒。看到白胸苦惡鳥的幼雛,她十分興奮,立即致電告訴媽媽,卻緊張得有點語無倫次。我們也沒有立刻下車,而是回家帶同攝影工具,再回到未圓湖拍攝白胸苦惡鳥一家的動態。

 

拍攝野生動物,以不打擾牠們的生活為最重要的原則。回到未圓湖畔,我們停留在池旁路的欄杆附近,與育兒中的白胸苦惡鳥保持適當的距離,觀察牠們的一舉一動。過去我們在未圓湖經常可見白胸苦惡鳥,但牠們的警覺性高,稍加接近便立刻四散。育雛期間的白胸苦惡鳥則不同,幼鳥在草地上學習走路、覓食(白胸苦惡鳥的食物包括昆蟲、螺、種子等),雙親則一直從旁觀察。有時候,一隻幼鳥走得較遠,發現了,便立刻跑回雙親的身邊。未圓湖是一個人與動植物共融的公共空間,暑假裡雖然人流不多,但每當有人路過無憂樹至落羽杉的一段湖畔之時,白胸苦惡鳥們無論老幼還是會跑到大紅花灌木叢裡稍為躲避,在遊人離開後,便又重新出來四處觀察。

 

東張西望的幼雛

 

我們看見了四隻幼雛,可惜的是在鏡頭下沒有成功全數捕捉。白胸苦惡鳥幼鳥仿如宮崎駿電影《龍貓》裡的煤炭屎鬼,全身長著黑色的絨羽,在日後換羽的過程中,先會長為亞成鳥,再長大為成鳥,羽毛的顏色則一直在變化中。這次在未圓湖觀察白胸苦惡鳥,除了成鳥和幼鳥以外,還在方樹泉樓後方的草地上看到了一隻亞成鳥。亞成鳥有時仍然會跟隨父母活動,並幫忙育雛;然而,我們沒有看到這隻白胸苦惡鳥亞成鳥協助照顧弟妹,但正見牠在拍翼練習,準備展翅高飛。「學」然後「習」,「習」每每比起「學」更為重要。宋代朱熹在訓解《論語》「學而時習之」句的「習」字說:「習,鳥數飛也。學之不已,如鳥數飛也。」幼鳥總有學習飛翔的過程,「習」便是鳥兒拍翼的模樣。白胸苦惡鳥亞成鳥在未圓湖畔拍翼練習,如同莘莘學子在校園裡學然後習,然後所學才有所成。亞成鳥在這裡習飛,大學生在湖畔的牟路思怡圖書館複習課堂上的講授,委實天衣無縫。

 

聯合國在二○一五年提出了「永續發展目標」,這些目標合共有十七個,其中第十四項是保育海洋生態,第十五項是保育陸域生態。白胸苦惡鳥能夠在優美寫意的校園環境下孕育其下一代,在未圓湖裡暢泳,在湖面飛翔,在湖畔覓食,涵蓋水陸,也算是為了生態永續發展畫上了活靈活現的一筆!

 

潘銘基教授

中國語言及文學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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